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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本報特派記者王巍發自聖保羅
  世界杯採訪期間,記者常聽到熟悉而親切的中國話,因為巴西居住著30餘萬華僑,他們中不乏已在巴西扎根20餘年的老華僑。世界杯來臨,他們依然操持著平日里的營生,足球,只不過給生活帶來一陣耳邊的喧囂和一個聚會的理由。他們每一個人都有著鮮活的打拼故事,歲月的滄桑鐫刻在他們的臉上,而他們的心裡,卻始終不忘故土的方向——— 活在 巴西,心在中國……
  難忘首都機場上空的眼淚
  張建國,一個帶有時代色彩的中國名字,這位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山東退伍兵,曾經在保定服役。
  退伍後的張建國,通過親戚關係來到了巴西。“當時正趕上國內下海風潮,來巴西後,我就在這位親戚開的餐館打工。在部隊,我就是炊事員,這也算乾起了老本行。”在聖保羅利博瑞特大街他的“谷香村”中餐館,老張開始講述起了自己的故事。老張聲如隆鐘,帶著一種北方人和軍人的豪邁之氣。“其實,我來巴西之前是有正式工作的,我老婆在銀行上班,為了來巴西,我們辭了工作,可我的愛人來巴西一年,實在是不適應。所以,只有我一個人在巴西扎根了。”老張回憶說。
  一年後的春節,思鄉心切的老張和一個來巴西打拼的朋友,收拾行囊,登上了回國的飛機。
  那時的心境,讓老張終生難忘。“此前對‘國家’這兩個字沒有直接概念,可當我們到達北京上空,聽到機艙里傳出普通話播出的‘您即將降落北京首都國際機場’的聲音時,我的淚止不住嘩嘩地流,多少年沒流過淚了。”老張說著,眼眶已經濕潤,情緒難抑。
  中國與巴西的思維之碰撞
  老張的餐館,外表極為平凡,卻在聖保羅中餐館排名里占據過第一的位置。熟悉的中國味道,是不少中國人喜歡來光顧的原因。德州扒雞、紅燒羅非魚,還有國內常常見到的泡椒鳳爪、麻婆豆腐、韭菜餃子,短短時間就擺滿了桌子。
  依靠中國人特有的勤勞實幹,老張在巴西站穩了腳跟。但打拼在巴西,觀念與思維的糾葛與對抗同樣不可避免。“巴西的很多餐館在周末的時候,都是不營業的,但我們恰恰要在這時候做生意,我周末兩天的流水和周一到周五這五天持平。”但這最需要人力的時候,卻是老張最犯愁的時候,“你不知道要讓巴西打工仔周末上班有多難,雙倍工資,他們都不帶正眼看你的。”
  老張的小店雖面積不大,卻雇佣了十幾個員工,其中有幾個巴西服務生,還有兩個黑人保鏢。“在巴西做服務業,安全是留住顧客的必要條件。我們晚上十點關門,在晚上六點的時候,保安就要上班了。”
  每個老華僑都是本書
  酒桌上閑談生活,甚至敲定生意,老張的酒館成為不二之選。蔡順榮和楊毅,就經常會到老張的店里做客。
  每一個剛到異國他鄉創業的華僑,眼前恐怕都不是一片繁華,荒涼、無助、孤獨,是每一個造訪者最初的心理共鳴。
  來自福建的蔡順榮已經在巴西待了17年,他依稀還記得自己背井離鄉時的壯烈:“送行時,每個親朋好友都給我塞了錢。我也不知道當時如何鼓足勇氣,自己當時還是一名有正式編製的警察,可來到巴西,我只能在街邊賣炒麵。”“當時我的信念就是不能灰溜溜回去,小生意每天能掙上100雷亞爾,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,我就想跳出這個圈子。所以我就邊在餐館打工,邊和一些皮具公司打交道,我只要求管吃住,直到我依靠積蓄進了第一批貨,然後靠聲譽慢慢做大。”蔡順榮苦澀地回憶著,“中間還搞了個蝦場,但被騙了,到出效益的時候,卻被告知我並沒有產權,可這又能怎樣?我只能接受現實。”“每一個老華僑都是一本書,書里故事很多,糅雜了太多充滿苦與淚的人生奮鬥史。”在巴西做電子產品生意的江蘇人楊毅說,在巴西的近20年經歷,讓他甚至不願回憶,“你能想象你身上只有500塊錢人民幣,舉目無親,卻要在巴西生活下去嗎?你告訴我,要是你,你怎麼活?”
  真實版《危情時刻》
  在記者採訪的這些老華僑看來,巴西的治安沒有外界傳說中那麼混亂,但他們都曾被搶過。
  張建國曾遭遇驚魂時刻,一次醉酒後走出屋門,他就被劫匪用槍頂了腦袋。“他用槍指著我腦袋,吹了個口哨,又一個人拿槍對準了我的胸口,我像粽子一樣被包了起來,家裡被洗劫一空。”老張心有餘悸地繼續回憶,“幸好我家裡放著錢,要不我的命就丟在那時候了。”
  那件事發生後,老張回國把它告訴了妻子,妻子當場撕掉了他的返程機票。
  蔡順榮也有類似經歷,這也讓他時刻做好被搶的準備。“一般我出門,身上不會帶很多現金,但會帶三個手機,隨時準備送給劫匪。其實,手機什麼都是身外之物,劫匪來了,要抓緊給他們。”蔡順榮說,“遇到慣犯還好,但如果遇到的劫匪是新手,他比你還緊張,槍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響了。”
  楊毅平靜地說:“我還寫過講述中國華僑在巴西流汗流血的書,巴西當地的電影廠還找過我寫劇本、拍電影。”
  在巴西生活,融入很難
  是留下,還是繼續堅守,對於這些在巴華僑來說,一直是個選擇題。
  老張已經打起了退堂鼓。“準備把店盤出去,回國。”老張說,在國內發展的妻子已經擁有了兩個小工廠,他的巴西水晶加工廠也效益不錯,“和那些富豪肯定不能比,但這輩子不折騰,應該是吃喝不愁的。”
  其實,歸國的念頭早就像一根頑強的蔓藤,纏繞著老張的內心柔軟處。他告訴記者,很多時候,他會打開珍藏的白酒,推開窗戶,望著夜空想念親人。老張的兒子去年得到了美國交換生的名額,但在老張的堅持下,不得不放棄。“去國外乾什麼?還不如在國內好好讀書,以後在山東找個工作。”老張的眼裡,閃過一絲堅定。
  楊毅告訴記者,儘管有些中國華僑已經住進了聖保羅的富人區,而且他們的孩子已經連中文都說不好,但決定把後代留在巴西生活的華僑,卻還是少數。
  利博瑞特大街上的日式路燈,將這裡定義為亞洲人聚集區。但和日本後裔已經完全融入巴西、甚至已經把巴西當作祖國不一樣的是,中國華僑們依舊難改本色。
  因為,在巴西的華僑里,“中國”意味著改不掉的生活習慣。而谷香村門口高懸的大紅燈籠,已漸漸幻化成一團象徵的燈火。
  (原標題:中國人在巴西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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